第744章：傀儡之城 (第1/2页)

在空闲下来的时候，大贤者图勒总是会思考一个问题。
　　
　　他大概会是银河有史以来最可悲的一介欧姆尼赛亚信徒吧？
　　
　　比起那些在火星、瑞扎或者黄泉八号上闯出赫赫威名，实践着自我信仰之途的同僚来说，大贤者图勒无疑是个可悲的小人物：银河不会记住他的名字，甚至不会听到有关于他的信息。
　　
　　当火星的铸造将军和城主们为了尼凯亚悲剧后，空缺出来的权力宝座而针锋相对，甚至不惜拔刀相向时，他们不会将图勒的军队视为自己的盟友。
　　
　　当瑞扎的技术圣者和她的部下们紧闭门扉，讨论着该如何将火星的逆贼们给驱逐出自己位于银河东方的应许之地时，他们也不会顾虑来自于图勒的想法。
　　
　　在这些大人物眼中，大贤者图勒的名字并不比地板上一颗生锈的螺丝钉更引人注目：他们会有这种想法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在图勒长达二十四年的大贤者生涯中，他没有做出任何引以为傲的功绩：哪怕一件值得说道的事情也没有。
　　
　　他不曾发动远征，去颂扬万机神的威名，亦或者在大远征的浪潮中收回那些最古老的智慧：尽管他的手头掌握着数量充足的护教军和不止一艘机械方舟。
　　
　　他不曾奋笔疾书，发表任何崭新的想法，在因为大远征的辉煌而催生出来的，机械神教内部前所未有的活跃学术氛围中，留下任何值得后人称道的观点：尽管在他在很多领域都有着独到的见解。
　　
　　他也不曾燃起熔炉，捡起导师留给他的图纸，生产出足以武装阿斯塔特军团的舰船和炮弹，以履行火星曾在百余年前与神圣泰拉签订下的盟约，为万机神信仰的伟大复兴贡献属于自己的力量。
　　
　　尽管在名义上，他管辖着整整三个强大且富饶的铸造世界。
　　
　　但他依旧一事无成。
　　
　　不，甚至更糟。
　　
　　如果那些与他遵循同一信仰的齿轮兄弟们，知道大贤者图勒曾做出过什么事情后，他们一定会用最恶毒的嘲笑，来讥讽他不配【欧姆尼赛亚的信徒】之名。
　　
　　这还只是最温和的。
　　
　　事实上，一支由各个铸造世界联合组成的讨伐军，才是对大贤者图勒的所作所为，最合理也是最恰当的回答：火星上的铸造将军甚至会亲自带队，以万机神的名义发誓要将他挫骨扬灰。
　　
　　然后再以托管的名义将他的整个铸造世界席卷一空。
　　
　　这才是他们的风格。
　　
　　毕竟……在机械神教千年起步的漫漫历史中。
　　
　　从未有任何一个管辖整个铸造世界的大贤者，会将他所拥有的所有熔炉、船坞、乃至是神圣的铸造世界本身，拱手送给外人：以臣子的身份，谦卑的接受除万机神之外的肉体凡胎的统治。
　　
　　哪怕那个人是一位原体。
　　
　　哪怕从理论上来说，她也是流着欧姆尼赛亚血脉的神之子。
　　
　　即便是位于五百世界的那些个同僚，谄媚到会用原体养父的名字来给铸造世界命名的家伙，他们和基里曼之间也并非是纯粹的君臣统治关系，更像是一个尊卑有序的利益同盟而已。
　　
　　他们的内部人事调动无需经过基里曼的纸面同意，他们的军官升迁不需要向原体宣誓效忠，他们的航线和原材料市场不会全程处于军团的监管之下，每次起锚都需要提前写一份报告。
　　
　　而这，就是图勒和他所管辖的三个铸造世界正在做的事情。
　　
　　他们将权力：字面意思上的所有的权力，都拱手送给了摩根。
　　
　　这是屈辱。
　　
　　这是背弃。
　　
　　这是他们心甘情愿的事情。
　　
　　大贤者图勒粗重地呼吸着。
　　
　　他的眼睛里弥漫着血雾，烟气从他的鼻孔里泄露出来，因为疼痛抑制剂增加了它的电流：这是为确保他在持续三百个小时的不眠不休后依旧能够保持机能，以免耽误面前的铸造计划。
　　
　　【它】可比大贤者的这条烂命要重要的多：强化头脑每时每刻都在确认这件事情。
　　
　　想到这里，大贤者有些艰难地抬起了自己的头颅，看向他与数千万欧姆尼赛亚信徒为之劳作整整三十年的伟大造物：那遮天蔽日的阴影吞噬了大贤者图勒脚下这颗与他同名的铸造世界。
　　
　　它一炮就能杀死他们。
　　
　　杀死他们所有人。
　　
　　杀死这个世界，甚至是这个星系：只需要更长一点的时间。
　　
　　它足以撼动并颠覆银河。
　　
　　多美妙啊……
　　
　　无愧为【山阵杀手】的名号。
　　
　　虽然他从未见过山阵号，但破晓者的资料库中有着关于那座传奇巨舰的尽可能详细的情报：大贤者仔细地对比过，他相信他的作品能够切实地威胁到山阵号。
　　
　　虽然可能无法一对一的击杀。
　　
　　不过……
　　
　　这只是一号舰。
　　
　　大贤者笑了起来：虽然在外人看来，他只是吐出了一串毫无意义的杂乱代码。
　　
　　他记得很清楚，他记得这欧姆尼赛亚的伟大意志在亚空间造船厂中铺下第一块龙骨时的细节：所有细节他全都记得，他还能清楚的背出那一天的日期。
　　
　　精确到秒。
　　
　　他知道，那是阿瓦隆的女皇以万机神的名义，向三重区域降下神罚惩戒后的第五千三百二十四个泰拉标准时：也是他就任大贤者的第两千七百二十一个小时。
　　
　　图勒是三重区域沦丧后，被钦定继位的第三个大贤者。
　　
　　因为永无止境的贪婪，和不间断的背信弃义，由加拉提亚、法尔和图勒三个铸造世界组成的同盟终于将破晓者之主心中的最后一丝耐性也消耗殆尽了，而等待他们的便是从天而降的火狱。
　　
　　第二军团和它召集的盟友们以小时为单位，将三重区域的抵抗碾为了齑粉：铸造世界图勒明智的选择了提前投降，然后作为心惊胆战的战争旁观者，亲眼目睹它的两位兄长是如何身死命陨的。
　　
　　但在战争结束后，一个新的问题又开始困扰起了作为胜利者的第二军团之主：即便摩根翻遍人类帝国那并不漫长的史册，原体也找不到任何一个处理像三重区域这种叛变铸造世界的前科。
　　
　　直接屠灭？
　　
　　未免太过浪费了。
　　
　　且不说针对于三重区域的军事行动本身就是站不住脚的：该地的大贤者们的确一直对于原体的命令阳奉阴违，但说他们反叛，需要大军前去镇压，完全就是蜘蛛女皇方面的一家之言了。
　　
　　想当初，摩根之所以能够发起对三重区域的远征，不过是依靠着阿瓦隆的偏僻，动用自己原体的身份和政治地位，强行让法尔和加拉迪亚【屈打成招】罢了。
　　
　　能发起战争已是不易，毫无道理的灭掉两个铸造世界更是想都不敢想的行为：她又不是庄森，手头也没有伊卡洛斯协议。
　　
　　更何况……
　　
　　三重区域的统治者们敢于在先前的时光里，违逆一位基因原体的意志，可不是没有原因的。
　　
　　它们拥有着巨大的工厂、强悍的武装和海量的优秀工匠，足以缔造出任何统治者梦想中的军队，全力运转时的弹药产量，更是能够支撑起一场从阿瓦隆直通到神圣泰拉的战争。
　　
　　除了火星之外，三重区域便是最强大的铸造世界之一，即便是瑞扎和黄泉八号这种银牌选手，也只能做到和它平起平坐：在很多方面甚至难望项背。
　　
　　任何有理智的统治者都不会用暴力摧毁这份宝藏。
　　
　　除了庄森？
　　
　　不：即使是庄森。
　　
　　哪怕是伊卡洛斯协议，在摧毁如此庞然大物之前，也必须做到三思而行：摩根自认为她比庄森还是要温和多了。
　　
　　至于严加刑罚？
　　
　　那也不过是在自己的大后方塑造出一个满怀恶意的仆人。
　　
　　摩根可不想赌：当她面向银河中央的对手时，与她有着血海深腾的三重区域，是否会将它闻名遐迩的产量砸在自己身上，这可是足以动摇阿瓦隆根基的背刺。
　　
　　否决：必须要否决。
　　
　　可是：又该怎么办呢？
　　
　　原体也陷入了沉思。
　　
　　毕竟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做的事情的确骇人听闻。
　　
　　自从大远征前夕，帝皇以欧姆尼赛亚之名，在火星上与铸造将军签下契约后，除了那些坚决抵制大远征的敌对铸造世界，帝国的军队便被禁止向任何一个信奉欧姆尼赛亚的世界开枪。
　　
　　铸造世界之间可以因为利益和教义而互相厮杀，甚至发起规模浩大的远征：一些大型铸造世界之间的武装冲突，其规模和投入的资源数量早就超过了大远征中绝大多数军事行动的上限。
　　
　　铸造世界内部也可以为了权力和地位而同室操戈，甚至将整座工业巢都夷为平地：欧姆尼赛亚的信徒可以互相开枪，也可以聘请来自于帝国内部的盟友向着他的学术对手以及他们叫来的盟友开枪，并不存在大开杀戒的限制。
　　
　　但没有他们的允许，任何试图伤害欧姆尼赛亚信徒的行为，都是毋庸置疑的叛国：哪怕是高领主也不被允许踏入这条红线。
　　
　　因为它们是帝国的盟友。
　　
　　没错，不是部下，而是平起平坐的盟友。
　　
　　整个铸造神教都是以帝皇追随者的名义加入到大远征中的，他们完全不受泰拉的管辖，理论上只听从帝皇的命令：如果单从权力和表面上的地位来说，火星的铸造将军与泰拉的掌印者是同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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