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Chapter 7 (第2/2页)
再回去时,桌上半瓶威士忌已经空了,烤盘中的炭火也熄灭,油烟机仍在工作,空气里有淡淡的烟草味。
事情大概是都谈完了,梁序之看向她:“回吧。”
钟晚轻“嗯”一声,去推轮椅,再次穿过院子,回到车上。
车子已经发动,她忍不住回过头,隔着车窗又看几眼被摆得满满当当的院子。
梁序之:“在看什么。”
钟晚如实答:“看院子里那些雕塑。”
“有喜欢的?”
钟晚摇头,笑了下说:“欣赏水平有限,看不出雅俗。我只是在想,陈查斯老师一个雕塑能拍到上百万,为什么不把院子里这些都卖出去。看这数量,应该能赚好几亿。”
山里没有路灯,开了车前的远光灯,照在荒无人烟的山林间。
梁序之声线凉凉道:“不是每件都能拍到这个价。去年,他最满意的作品,拍卖会上的成交价只有五位数。拍到六百万的那件,只是他随手雕的练习作。”
钟晚愣了下,“然后陈老师不会是因为这个,不想再卖作品了吧?”
“嗯。”
钟晚安静片刻,扯扯唇说:“艺术品和艺术家的价值本来就是人赋予的,不然,就只是地球上的八十分之一,或是路边随便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
她习惯性迂回思考,补充道:“不过,这些还是看个人怎么选择。”
梁序之对她的言论没发表意见,轻笑一声问:“那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钟晚跟他对视两秒,笑容更加动人,声音轻轻的,“我不是已经做出选择了。”
也许,这个世界上,人人都是待价而沽的商品,即便不情愿又能如何。
梁序之盯着她,募地出声,让林叔升起后座的挡板。
车窗外光线很暗,又是熟悉的夜色。
钟晚的心仿佛随着挡板缓缓落下,被压得悬了起来。
suv后排空间宽敞,可再宽也只是辆车,挡板横在前后排中央,更加闭塞和压抑。
梁序之微启唇,音色沉沉的,“过来。”
钟晚想起上次在马场,本打算问清楚,这次他是只让她过去,还是…
可看到面前的挡板,又想到座椅就那么大点位置,她还能过哪去。
她便没问,只是犹豫地靠近他。
梁序之没制止,眸色幽深如潭水,无端又让她忐忑。
钟晚目光躲闪着,避开他的视线,露在外面的手臂触碰到他西装的衣袖,硬质的冰凉,下一刻,到了鼻息可闻的距离。
呼吸间有威士忌的酒气,混着他身上幽淡冷清的木质香。
钟晚呼吸很乱,手掌无意识覆在他手背上,却很快又被压下去,像是被绝对掌控主动权。
她没有任何亲密或暧昧的经验,已经到了这一步,轻轻阖上眼,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愈发忐忑。
那一瞬间,钟晚想到了色·戒中的王佳芝,为了一个世人看来荒谬的目的,与易先生维持着情色关系,最终失去了所有。
而她一定不是王佳芝,至少,不会交出自己的心,或是灵魂。
钟晚睁开眼,看到面前男人冰霜般的面容,五官精致到完美的程度,只是眼中没有分毫与情/欲相关的东西,显得不可冒犯。
她伸起另一只手,想要去碰他的脸颊或脖颈,寻找些许温度。
还没碰到,又被梁序之用力攥住手腕,反缚到她身后。
钟晚能控制表情,但无法控制眼神中的慌乱。
梁序之勾了下唇,鼻尖几乎贴着她的鼻尖,声音很低,“只是这个程度,就怕了?”
“你决定找我的时候,考虑过会这样吗。”
当然都考虑过。
钟晚在心里回答完,一咬牙,硬着头皮想更近一步。
梁序之将她的拙劣和生涩尽收眼底,稍偏过头,轻笑一声,松开她的手。
钟晚能感觉到,跟他唇畔接触了一瞬,冰凉的触感划过。
然后就不继续了。
……让人猜不透心思。
她坐回原位,看向窗外,一声不吭地安静了许久。
待平复些,钟晚才又转回头。
“…对不起。”她不安道:“我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适应。”
夜色已经很沉,钟晚垂下眼,没注意到身边男人在她话音落下时微动的目光,转瞬即逝。
她不能让这段关系只持续十天。
对她而言,最想从梁序之这里得到的,并不是钱财和电影角色,而是取得他少许的信任,有机会接触他身边的人。
但很显然,目前的程度还远远不够。
钟晚思忖几秒,转过头看他,尽量自然地笑道:“我希望以后能多跟您见面。”
没等梁序之说话,她把手伸过去,想到刚才的情况,顺从地穿过他的手掌下方。
梁序之看她一眼。
钟晚试探着,小心翼翼问:“可以吗?”
梁序之语气很淡,“我不会经常有空。”
钟晚能意识到她此刻的笑容很勉强,“那今晚,您会住在酒店吗。”
“不会。”
“这么晚了,您还要回家住?”
梁序之瞥她,捏住她纤细的手腕,放回她那边的位置,不疾不徐道:“我想,有些规矩,你需要提前清楚。”
他这人太阴晴不定,钟晚不知这随口一问又触到他什么禁忌或逆鳞,顿觉车内的空调更冷了,“…您说。”
“不要过问任何我的事,或者,对与我相关的事有任何不该有的好奇心。”
“还有吗?”钟晚克制住复杂的心情,尽量平静地问。
车子已经驶进繁华的市区,港岛的街道本就拥挤,等红灯时,行人在街道两边窜动,不少人频频回头,看向他们这辆车牌号特殊的库里南。
钟晚坐在梁序之身边,好像也感受不到分毫热闹,亦或多余的情绪。
正如纷繁的街道上方,沉寂如死水的夜色。
而后,梁序之毫无温度地笑了,偏过头,抬手轻拍拍她的脸颊,语速很慢。
“还有,要听话。”
以他们之间完全不对等的关系,她没有拒绝或商量的余地。
钟晚呼出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