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chapter 68 (第2/2页)
他说他理解她,理解她为什么会狠得下心来对生父下手。
他本该要了弗朗茨的命,但他明白,弗朗茨对她来说,终究是有不一般的意义。
弗朗茨是她的共犯,只有这个共犯活着,被谴责的良心、她的罪孽才能有人替她分担。
至少东窗事发,能有一个人活着替她站在审判庭上。
“BB,我理解你,你也能理解我的,对吗?”
黎雅博吻了吻她的额头。
我们都是父权下的可怜虫。
请你一定要理解我。
就算你没有熟睡也没有关系,就算你听到了也没关系,这些话,我只说给你听。
醉意再也支撑不住,黎雅博将她抱紧,最终在沙发上沉沉睡了过去。
……
已是凌晨时分,离飞机一起飞还有不到四个小时。
方咛在男人怀中轻轻睁开眼睛。
微微动了动身体,熟睡的黎雅博没有醒,她从他身上轻轻下来,光脚站在沙发边看了他许久。
他果然知道。知道方成国已经在三年前死了。
在亲眼看到方成国过得那么幸福后,她吩咐弗朗茨将方成国关到了一间废弃仓库,不给他吃喝,饿他两天后,再给他送去饭菜。
就像小时候他对她一样。他常把她关在房间里,不许她去上学,等她求着他说“爸爸,我好饿,求求让我吃饭吧”,才给她两口吃的。
等方成国吃饱后,方咛会叫两个打手朝着他的肚子揍,逼他再把吃下去的饭菜又给吐出来。
然后施舍地喂几口水,确保他死不了。
她不知道这样的羞辱要进行多久,才能将童年的那个自己彻底从这段记忆中救赎出来,然而她还未得到救赎,方成国却在某天不小心死了。
她不是故意的,纵使她在心中狡辩了无数次,也无法反驳,方成国确实被她害死了。
生父的死亡,非但没有为现在的她带来解脱,更没有救赎童年的那个自己,那段时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她甚至都觉得害怕。
这样的她,跟方成国又有什么区别。
她让弗朗茨处理了方成国的尸|体,她本以为这件事只有她和弗朗茨知道。
结果黎雅博早就知道。
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中,她自以为的秘密,早已被他全部看穿,她怎么能不怕。
在从弗朗茨那里得知这些后,她又怎么能不对他忌惮。即使他为她放了一场映亮全港的烟花,即使他深情地说“我爱你”。
可是她已经没有办法再粉饰太平了,夜夜的梦魇纠缠啃食着她,她宁愿自首,也不再想折磨自己。
安静地看着熟睡的男人,方咛流下泪来。
旺角街道的那一场黄昏雨,从巴黎空运来的那一件婚纱,这一场烟花,这一句“我爱你”,他们的孩子,都来的太晚了。
无声拂去眼泪,方咛拿起边柜上的手机,打开自拍镜头,重新躺回黎雅博怀中,调整好姿势,闭眼亲吻上他的唇。
拍完照片后,她依旧窝在他的怀里,盯着这张自拍看了许久,最终将它和四个小时之后的航班信息,一并发送了出去。
-
早晨八时零八分,当日爆周刊准点开售,一件豪门秘闻即刻惊爆全港。
纸质版及网络版的头版图片,赫然都是昨晚那场维港盛大的烟花。
——「浪漫烟花暗藏不伦情事,黎氏掌权人与后母酒店激情艳照!」
与此同时,国际机场内的VVIP候机室,来了一群西装革履的不速之客。
因为宿醉,黎雅博的头此刻仍然还有些疼,倚着沙发闭眼,手指缓缓揉捏太阳穴。
方咛就坐在他身边,比他先一步见到这群不速之客,搭在膝上的手下意识抓紧。
感受到了脚步声,黎雅博睁眼,仰头。
为首的中年男子将胸前工作牌举起,展示给男人。
中年男人开门见山:“黎先生你好,ICAC(廉政公署),现在我们怀疑你与多宗官员贿|赂、诈骗案件有关。”
另一个中年男人迅速接话:“黎先生,我们警察署同样怀疑你和近年几起黎氏股东跳楼案有关。”
“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调查期间,请你留在港城,严禁出境。”
ICAC和警察署分别对他数列了一大堆疑罪,黎雅博面无表情,侧头看向身边的方咛。
方咛表情平静,似乎一点也不为此感到惊讶。
他是何等敏锐的精英商人,商业谈判中从无败绩,只一眼就猜到大概,根本无须多问。
紧抿的双唇下,他绷紧牙关,眼眸中一瞬间的自嘲和失落闪过。
中年男人提醒:“黎先生?请你和我们回去配合调查。”
掩去眼神,黎雅博对着面前的公务人员微笑。
“我当然愿意配合调查,但我可不可以坐我自己的车去?”
公务车廉价狭窄,他这种级别的富豪,即使是要被带回去调查,也不愿纡尊降贵。
ICAC的茶水不知招待过多少位自以为是的富豪,他们可以等到正式的拘捕令下来,他们并不急着现在就看到这位黎先生狼狈认罪的模样。
“当然可以。”
机场此时人流量庞大,一群面色严肃的西装公务人员簇拥保护着黎雅博朝着逆流走出机场。
收到风声的记者们早已等候在门口,目标一出现,便立刻将1长枪短炮把男人围住。
警察和安保拦着让记者赶紧离开,扫过这些不讲礼貌的镜头,对着其中一台,黎雅博竟然温和地弯起眉眼,微微笑了。
在关上车门的那一刻,男人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殆尽。
关上挡板,黎雅博掏出西装内袋的手机,拨通电话。
原本是想打给这些年在他手下一直做事得力的陈律师,定睛一想,黎雅博又转而打给了他在伦敦的律师。
现在的伦敦还是凌晨,律师在睡梦中接起电话。
黎雅博没有给律师清醒的时间。
“九点钟开市,听着,先把有关于我的股票全部抛售掉,股东跳楼的案子,你先去帮我准备个替死鬼。”
“最坏的打算,三到五年,不管是你是去请你们法学院的院长还是教授,把刑期给我降到最低,等你到了,这边的法务和律师会跟你交接。”
而这项任务太突然,电话里的律师明显措手不及。
黎雅博安慰律师,沉稳冷静的英腔从喉间溢出。
“Don'tworry,whenIgetout——(不必担心,等我出狱)”
他微微仰头,以着高傲平静的姿态,凌驾于一切司法公正之上,他一瞥窗外,轻笑一声,丝毫未把黑色幻影身后数辆跟随的公务车放在眼中,仿佛那只是他的保安车。
今日的港城依旧繁华万千,由资本架构的墙砖世界,没那么容易被推翻。而他就是最大的资本,要他楼塌,除非这座港城先塌。
他语气从容:“Everythingstillbemine。(世界还是我的)”
包括自以为能利用舆论与律法摆脱他的黎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