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下,重注!(求月票) (第1/2页)
得得得,得得得。
清脆的声音,棋子轻敲击于棋盘之上,震得了这棋盘旁边的饰物都隐隐震颤,白发须发皆张的老者穿宽松衣物,平淡坐在薛家小院里面。
对面是已经长大了的李观一。
听风阁。
薛道勇自己居住的小小院落宅邸,且听风起,且听风吟,也是这乱世猛虎,
细嗅天下的所在,年少的时候,李观一就是在这里面,看到了神兵破云震天弓。
也是薛道勇,在短暂时间里面,就从那个时候,只是十三岁的李观一身上,
看到了改变天下的气魄,此刻这乱世的猛虎看似是在敲击棋盘,似是在思考棋局,实则是端详李观一。
距离那前无古人,也大概率后无来者的及冠礼过去,已经也有数日了,整个天下的局势看似平静,实则仍旧处于隐隐的震动之中,四方如同被风暴席卷过了一般。
而毫无疑问,引得这天下局势震动,波涛汹涌的,正是眼前这个刚刚及冠的家伙,李观一拈着一枚棋子,目光平静,沉思注视着这棋局,袖袍沾风,便是搅动天下的一缕。
薛皇后和陈天仪已经被接回来了薛家。
陈鼎业下手确实是狠厉,陈天仪的元神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冲击,是以最直接的方式将元神关于陈鼎业的记忆彻底抹去了,物理抹消,比起诸多元神秘法,
更为直接,更为冷酷。
但是对于陈天仪来说,这样的冷酷,或许潜藏着的才是陈鼎业心底最后的一丝丝温情了。
否则,陈天仪和薛贵妃在李观一的面前,将会极难以自处。
薛道勇斟酌许久,下了一枚棋子,道:「你成就如此的功业,和霜涛的关系,家族里面,其实很多人也都知道,就算是不知道,猜也是猜得出来了。」
「而现在,不管是曾经对你们有善意的那些,还是因为陈鼎业的手段,对你颇为不满,想要让我薛家押注到天仪身上的,对于你的到来———”
「他们,很欣喜。」
李观一下了一子,道:「欣喜?」
薛道勇淡笑:「天下乱世三百余年,这三百多年里面,辽阔疆域万里,多少豪杰,彼此之间,征伐不止,如今终于看到了一统天下的可能。」
「凭借观一你和薛家的情分,他们已经在做梦了吧。」
「或许在梦中,金银权势,官位勋爵,唾手可得。」
薛道勇又平静下了一子,道:「不过,老夫也没有想到,这乱世之中,老夫驰骋四方,不断下注,末了,临到最后,挡在面前的,是老夫这百余年打拼出来的薛家子嗣。」
「观一,你自己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便是。”
「薛家这里,交给老夫便是。」
李观一看着眼前的这位老者,比起七年前,薛道勇看上去老迈许多了,但是那种亦如猛虎按爪,器宇不凡的气度依旧,和七年前一般无二。
「薛老要对薛家子弟下手吗。」
薛道勇大笑:「错了。」
「老夫是在保护真正的薛家子弟。」
「乱世之中,人心思变思得,即便是薛家一直以来,遵循先祖的教导,但是子弟多了,在这种变局面前,按捺不住的人也多了,老夫打拼出来的东西,已经足够他们富贵。」
「老夫和你的关系,也足以让他们过太平日子。」
「贪心不足,是人家惹祸之根源;野心忽起,正是引祸烧自身之本来,老夫是这薛家之主,为免他日大刀落下,杀得我薛家满门灭口,株连九族,还是提前将这祸患解决便是。」
似有风起,听风阁外的池塘泛起了涟漪,就连这听风阁上垂下的四方垂帘,
也似乎是在这风中微微晃动起来了,薛道勇微笑道:「老夫的话说得直接,这帮人,若是不提前就收束其心,观一你或许还能容他们一段时间。」
「可是千秋最是消磨恩情。」
「时日渐渐过去,总是怕他们的野心一日比一日更大了,终究有一日,会触及到真正不能触及的底线,闭上麒麟的刀锋落下,薛家怕是要死伤惨重,而你,
也难免要在悠悠青史之上,留下刻薄寡恩的一笔。」
「老夫当年看重你,却不是为了如此的结局啊。」
李观一下一子,看着眼前的老者,却道当年和老人的谈论,嗓音宽和,道:
「在商言利。」
「大商谋国。」
「而薛老,谋一个万世太平。」
薛道勇大笑:「哈哈哈,万世太平,这四个字的分量,实在是有些太重了些,实在是不可去想。」
他的声音微顿,复又叹息,握拳低语道:「可天下的事情,难道是做不到就不去拼的吗?在乱世之时,局势骤变风波难定的时候,人皆畏惧。」
「我却说不同,当壮胆气,有此胆气,虎步独行,下重注。」
「如今天当和,风气渐息,局势大好。」
「旁人道,当是勇猛精进的时候,我却说不。「
「临到此刻,却当急流勇退,蛰伏自身,方可以保全。」
「这一进一退,便是老夫这百余年的一切所得了,说到了底,也就只是收束此心不动不摇。」
李观一道:「薛老——”
薛道勇抬手摆了摆,道:「就事论事。」
「老头子自认这些年对自家儿郎看管的还算是不错,可是这人的欲望,实在是不能够放松一丝半点,只是稍有纰漏,便有可能,被其所趁,而恰好,老夫尤其不相信那帮人。」
「不过,现在虽然拿下了这陈国的都城,可是陈国江州城,毕竟是天下前三的雄城大关,其面积之大,恐怕是你所掌控所有疆域和城池之中的第一。」
「再加上人口,势力,秩序,加上临战之后,刚刚被你拿到手中,之后想要维系这样的一座大城,恐怕需要投入不少的人力,物力。”
「而在另外一边,岳鹏武等人的展现推进也极难。」
「需要后勤补给。」
「北部突厥还在盯着中原,应国姜万象虽老而未死,经历这连续数年的大战之后,应国还是底蕴最足够的一个大国了,之后要对上他,你可有什么战略吗?」
李观一道:「也不过只是征战罢了。」
薛道勇拈着一枚棋子,棋子在桌子上敲击了下,自是已经有人送来了两件东西,皆是文书,一左一右放在了薛道勇的两侧,薛老淡笑着道:
「也不瞒着你,在岳鹏武讨伐四方的时候,这辽阔疆域里面的各大城主,世家,管是已经和岳鹏武他们交锋上了的,还是还没能碰到了的,都想方设法地把密信,从前方送到了关翼城,送到了老夫的手边。」
「喏,难得你在这边,索性这些东西都拿给你看。”
「哈哈哈,不管怎么样,都由你。」
薛道勇的袖袍一扫,伴随着低沉的虎啸,劲气涌动如浪潮一般,放在了老者左手边的这堆叠的信笺就朝着李观一飞来了,这些信笺一张张,都未曾打开过。
但是从质地上来看,皆极考究。
有的是一张纸,一两银的松纹霜,有的是更为昂贵,听闻唯有妙笔山庄才可出产的松叶雪,却说名字倒也是取得雅致,就这些信笺在袖袍劲气一送之下,翩然飞舞,如霜似雪。
听风阁中有两人,听风阁外池塘泛起涟漪,垂落阁帘晃动,那这天下第一流勋贵人物的信笺翻飞如同蝴蝶,秦王伸出手,五指微屈。
朝着下面一按。
这长风就被握在手中,就被按下去了,那些信笺落下来,李观一拈着这信笺,只是随意朝着旁边伸出,旁边有北海鲲鹏之油而为的长明灯,可以长久燃烧不熄灭。
李观一拈着的这些信笺递过去,只是瞬间就被点燃了。
刹那之间,染成灰,就在燃烧起来的一瞬间,信笺内部的墨字都微微亮起一瞬,犹如黄金也似的光华,然后才在火舌的舔之下彻底化作了灰。
秦王的袖袍翻卷,这世家之信化作了的飞灰在他的眼底稍稍留下了一点点痕迹,然后就彻底消失不见。
薛道勇看着李观一将所有的信笺都彻底燃尽,道:
「连看也不看看,就这么燃尽了?
李观一道:「他们的信里要说的话,我不必看也知道,若不是负隅顽抗,打算要占据一地,自成霸业;要么就是打算待价而活,要他们投降,可以,但是却要我等满足条件。」
「要让我们还保留他们的地位,权利,甚至于他们投降,但是他们所在的城池还是要归于他们自己的掌控,只是名义上尊奉于天策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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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真心想要投降的话,他们的信就不会来薛老你这里了。」
薛道勇慨然叹息,道:
「毕竟,这也是可以不必动刀动枪,就拿下陈国许多城池的法子,可以减少许多后勤的损耗,这样的话,等到一统陈国之后,再和应国对敌,也不至于太过于被动。」
李观一松开了手指,任由手中的信笺在焰的热风之下彻底被吹拂而去了,他收回手掌,回答道:「但是会埋下隐患。」
「会埋下在后世彻底爆发,将太平时代根基都冲断的隐患,我不会说,就在我这一代,将所有的征战所有的战争都打完这样的话,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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