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章 璧尘沙 (第2/2页)
问题,应该就出现在最后的一卮茶中。
策慈利用这些来麻痹他,在最初的几卮茶时,他并没有做手脚,直到最后那一卮茶,自己放松了警惕之心,却终于着了策慈的道儿。
可是,就算自己现在明白了一切,也已经晚了。
浮沉子缓缓的抬头,看着窗外的天空。
惨白色的天空,彤云凄蒙,白雪皑皑,亦是一片凄凄。
一切,仿如一场夺魂噬魄的噩梦。
可是,浮沉子真的希望,若只是一场噩梦,便该有多好呢?
只是,空空如也的床榻,提醒着他,不是噩梦,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秦羽已经不见了踪迹......
准确的说,是被策慈带走了,在自己昏迷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浮沉子的呼吸越来越粗重越来越粗重,两只手已然不知不觉再度攥的越发紧了起来。
这一刻,他从未有过的愤怒,从未有过的讨厌这个本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目光不经意之间,他看到了那桌上被茶壶压着一张字条,字条的一角,被窗外吹进的冷风吹得不住地颤动着。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平息着自己的愤怒,然后将茶壶推开,抓起那张字条,细细地看了起来。
那是策慈的笔迹。
“师弟,你看到这张字条的时候,想必已经醒来了吧......既然醒了,那就应该一切安好......哦,不,只能说,暂时安好......实不相瞒,在师弟最后吃的那卮茶中,师兄放进去了一些小小的玩意,一种无色无味的粉末......唤作璧尘沙......这种小玩意儿呢,会让人暂时的失去力气和意识......不过,等到药效过了,自然就会醒来了......”
“只是,师弟也不要以为你中了璧尘沙后醒来,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那小玩意儿会一直停留在你的心脉之中。不过师弟也不要太担心,只要你不运用内息......自然无事,一旦运用内息稍长一点时辰,你的心口处就会隐隐作痛......那璧尘沙侵入你心脉就更深上一些......不信的话,师弟,倒是可以试一试......”
浮沉子看到这里,将那字条放在一旁,然后双掌一翻,开始运转起自己的内息,开始的时候,并无异样。
就在他觉得这又是策慈使诈的时候,“唔——”的一声闷哼,从他嘴里发出。
心口处,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隐痛,虽然并不强烈,却让他感觉到从未有过的不舒服。
浮沉子强自压下这隐痛之感,再次运转内息。
这次,比上次更快,那隐痛的感觉比方才更加的强烈不少。
“唔——”他再次忍不住闷哼了一声,用手按住了自己的心口。
看来,策慈没有说谎,自己应该的确中了那什么......璧尘沙之毒。
“璧尘沙......姓张么?......”到了这个时候,浮沉子还不忘自我嘲讽,低低地自言自语道。
印证了这些,浮沉子又拿起那字条往下看去。
“师弟......小秦羽贫道先替你带走了......毕竟你如今身体有恙,带着他着实不怎么方便......不过师弟,你大可放心,贫道绝对不会伤害小秦羽的......无论是你还是贫道,都说过,秦羽的资质天纵,咱们两仙坞的门人弟子,又是如此天纵之资,贫道自然是舍不得伤害他的。”
“至于师弟嘛,你跟贫道说过,贫道也答应过你,你现在想要去哪里,便可以去哪里......只是,外面虽好,却还是不要太过贪恋的好啊,毕竟红尘如云,两仙坞才是你的家......”
“师兄和小秦羽,在两仙坞中,翘首以盼师弟归来。对了......不要让我们等待太久,毕竟秦羽的情况,你是清楚的。”
“贫道答应过救他,自然会话付前言,这一点,师弟放心就是,贫道会亲自带着秦羽入星辰阁,启星辰断,为秦羽重塑筋骨经脉......只是,贫道一个人的力量自然是有限的,若要星辰断发挥最大的效果,仅凭贫道一人,是远远不够的......只有师弟你早日归来,你我师兄弟联手,才能真真正正的救了小秦羽......”
“言尽于此,师弟,何去何从......相信师弟聪慧,自然会有所抉择的,对吧......望师弟,好自为之!”
浮沉子看完这字条上的内容,双手开始不由自主的用力,直到将那字条攥成了一团,然后使劲地朝远处狠狠的掷去。
“写了那么多,无非就是一句话,拿秦羽要挟道爷......策慈,你错打了算盘!”浮沉子自言自语道。
“那秦羽本来就是姓苏的徒弟......道爷不过是半路才收他而已......根本谈不上任何的师徒之情......他的死活,跟道爷何干?”
浮沉子这般自言自语着,弯腰捡起丢在地上的自己的拂尘,让后拍了拍上面的浮土,掖在怀中。
然后正了正,已经歪七八扭的道冠,又自言自语道:“道爷......定然不会再回两仙坞了,不就是璧尘沙么?道爷倒要看看能把道爷如何!”
说罢,他大踏步的朝着门口走去。
然而,他刚出了那房门,却又蓦地停在了那里。
眼前,白雪茫茫,彤云遮天。
他的眼中,不断地变化着各种各样的情愫。
终于,他使劲的一跺脚,自言自语的骂道:“混蛋策慈,璧尘沙的毒道爷要解,小秦羽道爷也要救!......道爷一定做得到!”
言罢,他一头扎进漫天的风雪之中,风雪茫茫,瞬间吞噬了浮沉子的身影......
............
天门关,丞相大帐,夜。
白雪皑皑之中,无数的军帐沿着天门关后面的大山蜿蜒盘旋,星罗棋布,一眼望不到边际。
一杆写着萧字的黑色描金边的大纛迎风摆动,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军帐十分的安静,只有这大纛哗啦啦的声音,回荡开去,传的很远很远。
丞相的大帐之中,还有一点微黄的光芒,未曾熄灭。
一盏蜡灯,正摆在军帐中的书案之上,火焰跳动,晕染着四周,照亮着不算太大的区域。
萧元彻穿着一身厚厚的貂裘,盖着一条厚厚的软毛皮的衾被,正半倚在书案后的软椅之上。
渤海的天气,越来越冷了,早已经到了滴水成冰的地步。
萧元彻如此,却还是感觉大帐之内,并不算太暖和。
脚下,四个炭火炉,围在软椅前后。
也许是自己真的老了吧,才会比从前更怕冷了一些。
蜡灯下的萧元彻如此想着,更觉着有些难以言说的沧桑和无奈。
手中的书,一直保持着翻开的模样,可是,他却无心再看上哪怕一眼。
脑海之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着在守将府的种种,他自己都不知道回想了多少遍了。
原本,他已经不打算追究这些人了。
吕邝死了,周昶原本应该已经答应归降了,却出乎意料的也自戕了。
吕秋妍也死了......
该死的人和不该死的的人,都死了不少。
不想放却不得不放的人,自己交给了苏凌处置。
算是对他的一种安抚和妥协吧。
萧元彻在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就知道,苏凌定然会放了浮沉子的。
回来的路上,郭白衣旁敲侧击的问过自己,是否要处置苏凌,是否要追查周昶莫名其妙的自杀的原因。
直觉上,他觉得还是有必要查一查的。
可是,不知为何,他觉得再查下去,除了一地鸡毛,什么也查不出来的。
索然无味......那便不查了......
返回之后,他自己就回了大帐之中,安歇了一阵,也是乱梦纷纷。
待到他醒来,揉着隐隐作痛的头,想着即刻召集众人,商议军情和下一步的计划。
却得知,苏凌并没有回来。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萧元彻一瞬间觉得,或许那个苏小子......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或许,自己就这样永远地失去了他。
麾下的文武,也是窃窃私语,萧元彻听了一些,无非也是在谈论苏凌的去向。
说什么的都有,乱糟糟一片。
萧元彻知道,今日这会是开不成了,索性便又打发他们离开了。
他独留了郭白衣。
他问他,白衣啊,苏凌会不会......
郭白衣却并未直接回答。
只是说,白衣相信苏凌对大兄感情,大兄也应该相信您对苏凌的感情。
这便是最终说服自己的答案。
所以,萧元彻相信,苏凌不会弃他而走,一定会回来的。
于是,他就这样半倚在大帐中。
或许是休息,或许是在等待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回来。
夜已深沉,萧元彻没有半点的睡意。
终于,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萧元彻为之一振,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朗声道:“是苏......”
“主公,属下......伯宁......”
萧元彻将后半截话咽了下去,脸上并未有什么失望的神情。
随后他又倚在软椅上,轻轻的道:“是伯宁啊......进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