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章 花红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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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泉晓见姬野平还沒反应过來又道:“他和李老一个脾气都是‘不吃猪肉’啊”
卢泰亨听到“不吃猪肉”四字脸上露出笑容道:“嗨这倒让我想起燕老的话了:‘老李说不吃其实最爱吃虎子不说吃却是真不吃不吃是真虎虎虎要生威;吃的真不虎雷池敢摸雷’”余铁成道:“这都是多少年的事了亏你老哥还记着”
卢泰亨道:“怎么不记得当时过年宴上虎爷不吃猪肉大伙儿都笑打趣说你姓虎不吃猪肉干脆改叫猫爷得了虎爷反说他本來就姓‘猫’笑咱们这帮家伙乱念白字大伙还乐了一场”
听他这么一说很多当时在场的人也都想起來了原來虎是回族姓虎耀亭这“虎”字本來也真是要念“猫”字音只是底下汉人多虎爷、虎爷地叫白了反而沒一个再叫正音把他本是回族这茬儿渐渐也给淡忘了姬野平反应过來也就明白了江晚的意思想到韦银豹对汉人疑忌对其它民族却宽容得很尤其当初他父韦朝威兵败永福县是得当地回人之力拼死相救方才逃得性命有这层关系只要和虎耀亭能见面谈开事情亦必大有转机
卢泰亨见他神情微舒又凝问道:“阁主莫非你对虎爷此行还有什么顾虑”姬野平摇头:“沒有”余铁成道:“军师聪明机智虽孤身留在岛上其实更好隐蔽也不必太……”
这话说到一半忽然沒了下文姬野平听得微感别扭搭眼看时余铁成、冯泉晓、风鸿野几人脸上都不约而同地带出一种忧心怪异的表情他立刻反应过來哈哈一笑道:“瞧你们这心眼儿小的还不如个针鼻儿怎么我堂堂**尺的汉子就那么沒出息就偏偏看上他侯府端痰倒唾的丫头江哥卢老他们瞧不起我你俩不至于也把兄弟看得那么扁罢”
当初江晚探出口风知道手底人救的那婢女对常思豪意义非比寻常因此派人将其送回君山监护期间盘來查去这姑娘一副寡言怯语样子除了说名叫阿遥也问不出个什么來大伙看她老实也不忍得强逼因此好言安抚下來起居应用一直未尝有缺
后來方枕诺出山知道这事便假说一來免其顾虑二來与之贴近关系对将來拉动常思豪有所帮助以此为由让姬野平得闲过去探视实则是希望阿遥在他这无心人面前失去戒意能套出些有用的信息不料姬野平一來二去倒和阿遥熟络起來不但沒问出新鲜东西倒把聚豪阁上上下下的事和她说了不少阁中原沒什么女人以往水颜香在的时候纵然说话办事有些过头处大伙也都能容让三分惟独姬野平和她相互看不顺眼闹过不少矛盾这令大伙产生了一种“姬野平并非贪恋女色之辈”的感觉然而有了这位阿遥之后他愈去愈勤引得大伙儿不免都产生联想担心他走上长孙笑迟的老路方枕诺也自觉有些失策因此在将战略重心向庐山鄱阳湖一带转移之时借口说将來开战不安全便把阿遥留在了君山
这趟大伙儿回來给游老治丧姬野平又频频去阿遥那院子问候上上下下的人心里越发打突:长孙笑迟携美“归隐”也还好说姬野平若因为个女人一时冲动再被拉过去投奔了官府那才叫大事不妙燕老为游老的事伤感顾不得这些闲杂事也沒人敢到他面前说再一个阿遥始终本本分分的双方这眉目又未彻底展开大伙也不好说别的之前从岛上出发时姬野平犯犟方枕诺为了激他便是拿此事作科刚才余铁成话说一半也是想到此节因此才停住了嘴哪料想姬野平自己大嘴无遮一句金锤碎破锣倒让大伙儿有些皮搔脸热
姬野平也不等谁回答适时接转回來:“我刚才是想咱们出來的匆忙账目总册还搁在圣母殿里这东西被官府得去对咱们可大为不利”余铁成似在想些什么忽然笑起來:“原來是为这事您放心军师早就安排定了”
洞庭风息茫茫雾起洗涛庐中庭竹荫抱地篝火红低小院复被青森森的颜色浸透显得有些清冷
荆零雨轻轻拍打着衣袖布料发出整肃僵硬的声响有一种上浆后的质感
方枕诺问:“你要走了”荆零雨不答方枕诺问:“到哪儿去”荆零雨道:“回雄色寺”方枕诺道:“这可让人真不懂了”荆零雨道:“这世上还有你不懂的事那才真是怪事”方枕诺听她声音冷冷地问道:“这话从何说起”荆零雨道:“你自己明白何必再來逗这个趣”
方枕诺失笑道:“亏你刚才还说我有三分真儒之气沒事和尼姑挑闲逗趣那又成什么人了”
荆零雨自揉搓着衣服瞧也不瞧他口里道:“你这人嘴里所说和心里所想完全不同刚才烘衣服这会儿功夫自始至终都只是顺茬套我的话罢了何尝真把我当过出家人”
方枕诺笑道:“咦连我心里所想你都知道看來升坐佛母之位果能让人大得神通”
荆零雨将左臂伸平大袖垂落露出腕上的古木素珠道:“这恒山派的信物武林中无人不识我向赤烈上师问难的时候便露出來过别人粗心大意或可要你错过却是万万不能的你这人聪明太过一定认为我身为荆大剑的女儿不可能出家更不可能做什么明妃那么真正的原因只能是接了盟里的秘令忍辱负重拐了个弯儿潜入白教另有所谋”
方枕诺笑道:“百剑盟光明正大又和白教两不相干如此安排怎么可能”
荆零雨道:“嗬你什么时候又成了百剑盟的知己了在你们看來百剑盟和东厂早就是一个阵营东厂以五方会谈设计我就是促成这计划实施的棋子你脑中唯一奇怪的就是为什么我事成之后沒上东厂的船反而回潜君山仅此而已”
方枕诺道:“我若作如是想就不该把你们一行人放出港去扣在手里做个筹码和东厂讨价还价岂不更好”
荆零雨道:“栽过來的赃不在手里捉贼的效果就打了折扣除去这层考虑你放我们走的另一个原因大概是沒想到东厂做事会这么绝”
方枕诺出神半晌叹了口气:“原來你真的该到雄色寺去”
荆零雨听他话里有个“该”字目中为之一空:“你的脑子很快看來这回是真的懂了我”
方枕诺微微摇头:“和你一比我的江湖阅历还是太浅了”
荆零雨冷眼瞧他:“你倒很会自夸”
方枕诺道:“我明明在自叹怎会被你看成是自夸”
荆零雨道:“行走江湖凭的不是阅历而是脑子脑子不够的人也根本沒有积累阅历的机会你自认沒什么阅历却有如此洞察难道不是夸自己大有头脑”
方枕诺端正姿势重新对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目光终于弱下來缓缓地偏开头去院门外湖面水连天黑雾吞千里
他眼睛直直地道:“其实你也并非真的无处可去……你说现在的我已经真的懂了你那么相信此时此刻你也一定懂我的意思”
荆零雨的呼吸变得安静
墨色高天上一叠暗云正缓缓行走仿佛深色衣料上洇润铺展的湿痕
望着这叠云她忽地失笑
方枕诺凝视着她:“你不是在笑我也不是笑你自己倒底是什么这么可笑”
“你在这里”随着衣袂挂风声响一人白鸽般自竹林破飞而出落上墙头却又道:“咦原來不是”声音丧气之极
荆、方二人同时看去只见墙头站着一个颓丧不改英俊的老僧颌下长长白须分作两撇甩在颈子后面身上衣衫湿漉漉地多处划破露出里面的血口子这一站稳脚跟兜挂在身上的草丝竹叶扑碌碌滚刀片般打旋飘落将一片绿意森森然洒下墙來
荆零雨问道:“怎么还沒追上她”
碧云僧左瞧右看:“她明明是奔这方向來了……这会儿却又躲到哪儿去了你们可瞧见了”跟着又“小雪、小雪”地召唤起來荆零雨道:“或许她已坐船离开也未可知”碧云僧打着叠儿地摇头把两肩上的白胡须又都甩到了胸前來:“不能不能的她生性最怕水不牵我的手她绝然不敢坐船离开”手在口边拢成喇叭状喊道:“小雪你出來罢管是一千还是一万都是我的错你出來我给你陪不是这破岛子又湿又黑的你又能撞到哪儿去若再磕着碰着教我这心里怎么过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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