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章 医语 (第2/2页)
刘先生道:“小老儿初见侠士。束手无策。后來思得一法。便是用这银针刺你肩臂经络。通旺血脉。希望能以末逐本。令气血逆行。将散于腋后的真气沿旧路逼回丹田。可是刚才一摸之下。脉象如旧。唉。老朽无能。有负……有负主家所托。惭愧无地。”
常思豪心想:“如此说來。我筋骨肌肉都沒事。那就如同跟我当初在军中时差不多。丢了内功。也沒什么了不起。大不了多站站桩。再练回來就是了。”笑道:“我不懂内功成法。胡乱运气。搞坏了身体也是活该。既然死不了人。又不碍活动。便无所谓了。先生又何必自责。”
刘先生瞠目瞧他半晌。喃喃道:“都说‘丹田养就长命宝。万两黄金不与人’。这长命宝。指的就是内功了。用來抵敌。劲力倍增。养而不用。更可增寿延年。只因命是先天给。内功却是后天一点一滴努力练成。得來不易。所以武林人氏但有所成。看得比这条命都重要。沒想到常侠士竟如此豁达。倒教小老儿佩服之至了。唉。可惜老朽医术不精。唉……”
思衣姑娘在旁问道:“刘先生。真个就再沒办法了么。”
刘先生思忖一阵。道:“老朽是不成的了。要是我那东璧老弟在……”
思衣忙问道:“您说的‘东璧老弟’是谁。”
刘先生笑道:“嗨。他呀。想來今年也有五十岁了。他走的早。你年岁小。多半沒听说过。医家针、砭、石、药四大神技。针法排在首位。东璧老弟便是用针妙手。医术之高。当世无人可及。还有人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十针锁阎罗’。其实他要救人。一针下去。也就从鬼门关拉回來了。说十针锁阎罗。一來是与他大号谐音。二來也算是给阎王爷一点脸面。我们医家敬鬼神而远之。这点恭敬总是要有的。”
思衣笑道:“你说莫不是丢针儿李。我可还记着哩。小时常听嬷嬷们说:‘再淘气。再淘气叫丢针儿李把你扎成大麻子、歪嘴子。’说的不就是他么。”
刘先生一笑:“正是。丢针李这谑称。是大伙儿和他开玩笑。因他总忘了自己的针搁在哪里。看起來丢三落四。有些滑稽。说起來可就不大尊重了。其实那是他整日想着医道奥妙。时常陷入深思之故。他大名叫李时珍。却是时光的时。珍宝的珍。东璧是他的字。东璧老弟的脾气是很古怪。不过世上的天才多半如此。也就见怪不怪了。”
思衣道:“我听说当年院里的人个个都被他说成是庸医。别人给他起绰号。他也编绰号赠回。像个小孩一样。好像就连院里当时的孙陆周王四大圣手。居然也被他叫成什么孙瞎抓。陆背书。周不顾脚。王不认药之类的。我记得那时候院里的嬷嬷们最爱聊他。说起故事來逗死个人。”
刘先生笑道:“是啊。老朽那时也蒙他青眼相看。受赠了个绰号叫‘半庸’。”
思衣道:“啊。原來您这‘刘半庸’的绰号也是他给起的。他说别人是庸医。说您是半庸。那对您可算是相当推崇。”刘先生道:“推崇谈不上。以他的医术。对小老儿有三分看得起。老朽就已知足了。”
说话之间。臂上银针已拔得干净。常思豪挥挥胳膊。心道:“刘老先生话里客气。多半是给那人留着面子。一个人的名字居然被老太太拿來吓唬小孩儿。又能好到哪去。”
思衣叹道:“可惜他十余年前离开京师。云游四海。治病救人。也不知道到如今身到何处了。先生。您和他还有往來联系么。”